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17章 卷二:穿雲裂石(7)

關燈
“除了蛇礦還會是什麽?”張海藻在攝像頭閃光的前一刻迅速扔開手機,“跟你們說過了的,銀川。”

我把悶油瓶的手機還給他,已經辦了每月三個G隨他玩,順便問道:“那地方你去過嗎?”

張海藻還以為我在問他,搶道:“沒有。”

悶油瓶則搖了搖頭,我道:“那又是為什麽關註那個地方?”

張海藻說道:“藏有蛇礦的區域總會存在些怪現象……”

悶油瓶淡淡道:“人們只以為她得了種怪病,事情便流傳出來。”

“原來你們離開廣西後在忙這個,”我說,“發現了一個改造失敗的黑飛子嗎?”

張海藻總算意識到這僅僅是我和悶油瓶的討論,根本插不上嘴,只好跟個車童似的道:“東西我已經拿齊了。吳邪,你那箱子裏怎麽好像裝著活物?”

“放心,咬不死人。”我沒空應付他,對悶油瓶道:“改造失敗還會留給你們發現,應該也沒什麽有用的線索。”

他輕輕搖頭,“本就不是有意改造,最初可能只是意外。所以才推斷附近存在蛇礦。”

事實究竟如何,我心說還得親自看看。再加上諸多雜事擾人心緒,我又喜歡瞎想,一路都處於開小差的狀態。直到悶油瓶牽過我的手,傳來某種寧神的情緒,我才進入安眠。前後加起來顛簸了十個小時,現下已是清晨。再一看,車裏張海藻的橘子都所剩無幾了。

我睡飽後,發現兩件事。一是悶油瓶的肩膀枕起來有點硬,二是我脖子扭了。

我按著脖子,把頭從他肩膀上擡起來,身體裏整條筋酸麻無比,稍微轉下頭就得要了命。悶油瓶伸手想給我捏脖子,可是他的手指一碰到皮膚,我立刻下意識躲開,甚至顧不上脖子疼。

顯然悶油瓶也沒明白,怔了一瞬。這時我睡夢裏的那股迷糊勁過去了,看到身邊還睡著只狗,才放松下來:“你捏吧。”

小滿哥倒在我腿上,睡得不省狗事,姿勢像只豬。我摸摸它的背,聽到悶油瓶輕嘆口氣,然後那只手施加力道按摩起來。我低下頭配合他的按摩手法,道:“嘆什麽氣?當年你把我弄暈之前,我還真以為你那個動作是來按摩的。”

我被伺候得很舒服,心裏想道他說不定也被我的腦袋壓麻了,便擡手捏捏悶油瓶的肩膀,捏在手裏有種硬邦邦的異樣感。他的裸體我也看過,有線條但肌肉不誇張,力量是隱藏起來的。雖然他比尋常人厲害許多,肩膀不至於這麽硬。莫非很緊張?我拍拍他的肩,“放松一點。”我給他按個摩而已,又不是做其他什麽,他這麽緊張幹什麽?兩個人肢體接觸,就算硬也不該硬這裏吧。悶油瓶倒是很聽我的話,肩膀松了下來。我覺得不對,扒開他的領口一看,淤青的顏色非常深,一片腫脹,而這悶瓶子剛才竟一聲不吭。

“這是我睡出來的?”我一想,自己的頭沒有那麽重,不可能。“在秦嶺的時候嗎?怎麽傷到肩膀了?”

其實這是句脫口而出的廢話,和黑飛子打鬥,能搶回一條命就不錯了。我之前都忘了問,在小滿哥出現之前悶油瓶一個人扛了多久。這塊淤青都不能叫淤青,應該說淤紅或者淤紫更恰當,我三腳貓的按摩技巧派不上用場,實在下不去手。

悶油瓶一臉雲淡風輕地給我按捏脖子,對我們這些人來說,這可以算是無足掛齒的輕傷。但是一想到剛才靠在這樣的肩膀上睡覺,他還一動不動地給我壓了好幾個鐘頭,我心裏就止不住地發澀。

我們倆的行李早已被一股腦扔進後備箱,我便問張海藻車裏有沒有藥,他打開前排的儲物架,遞來一瓶紅花油。悶油瓶看我的眼神有些無奈,大概在他看來我就是小題大做。

我把油倒在手裏,慢慢抹上去,“等會兒疼了就說一聲。算了,你不會說。”

小滿哥聞到那種刺激性氣味,馬上爬起來,汪地叫了一聲,以此表達它的不滿。我一肘子揮過去,象征性地威脅,它便敢怒不敢言,老大不高興的,轉過身用屁股對著我們。

紅花油特別辣眼睛,我低頭在自己胳膊上擦了一下,結果適得其反。我兩手全是油,又不能揉眼眶,這種東西擦都擦不掉,我只好用力眨眼睛。悶油瓶一眼就看到我詭異的表情,我心道這可不是在對你拋媚眼。

他那只手本來在捏脖子,而後摸上了我的眼睛。為了避免自己被奇長二指戳瞎,我老實閉上眼,就感覺他的手指輕輕揉了進來。這種精細的活,其實只有自己才清楚到底怎麽揉,可是悶油瓶卻一清二楚,配合得如同那是我自己的手一樣。

我以為他只是揉個兩三下過把癮,但悶油瓶又把我的衣服掀了起來,用衣角去擦。

腰間一涼,我趕忙拽下自己的衣服,心說用不著服務得這麽周到。這趨勢不對勁,我覺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在車上走光不要緊,走火就麻煩了。我非常嚴肅地看了悶油瓶一眼,他這會兒又表現得像個正人君子,蜻蜓點水一樣吻我的眼睛。

我心一橫,想著做人不能這麽被動。我也是有理由耍流氓的,就唰地掀開他的衣服,在後背找到淤青,繼續抹藥。剛抹了沒兩把,我突發奇想,進行假設:“你說,如果在青銅樹旁我的想法很強烈,幻想出一個光著身子的你,難不成……”

這時張海藻故意咳了一聲,“二位下車。”

車在路邊停穩,我擡頭一看,前面站著一堆人,齊刷刷看進車裏。我把他們族長的衣服放下來,蓋好紅花油,裝作什麽都沒發生。

悶油瓶肯定知道這裏有人,張家人的心都這麽大?他居然不提醒我。就像上回小滿哥那事一樣,以悶油瓶敏銳的感官,早就探知到旁邊坐著條狗,他卻不管不問,放任自流。果然是在人間活了那麽多年,修煉成精,臉皮比我還厚。

這一帶荒郊野嶺的,房區之外就是無盡的山頭。本來我以為,那個“妹妹”大概出身在一戶倒黴人家,運氣不佳才出了事。下了車後,聽說這群張家人一直蹲守在樓下,才覺得這事變得有意思起來,問:“你們在等什麽?”

“這戶人家的態度很蹊蹺。”一個蓬頭垢面的人回答。我不由多看了那人一眼,接著問:“有什麽蹊蹺?”

他邊尋思邊說道:“我們把那個妹妹殺死,這事其實純屬意外。可是男主人不僅不追究我們的責任,還一再避讓不見。我們沒法替自己辯解,更加問不到問題。”

“不是親生的吧。”我問:“那姑娘怎麽死的?”

他用礦泉水洗了洗臉,“我們被一個東西突然襲擊,那東西的動作快得看不清。那個時候天色昏暗,本以為是夜間活動的野獸,二十個人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殺死。弄完了一看屍體,怎麽也沒料到是個女人。”

他不知經歷了什麽,身上邋遢得像半個流浪漢,直到收拾幹凈後我才認出來是張海客,怪不得聲音這麽耳熟。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對我的出現表示奇怪,整支隊伍見到我後也都沒什麽反應。莫非真的如張海藻所說,他們已經接受了這件事嗎?

悶油瓶下車後不知去了哪裏,我回頭就想找他,張海客馬上指了一個方向,“他在那邊。”

我心道奇了,他怎麽知道我要幹嘛?張海客露出一個難以描述的表情,道:“族長的那把刀……我們已經相當明白了。張家人由於許多限制,一生很難找到自己的伴侶,所以你大可不必再用那種方式刺激我們。”

“你誤會了,”我聽出了弦外之音,道:“他確實需要抹藥。我並非故意做給你們看,我們本來就這樣。”

張海客白了我一眼,點點頭,“你還是別解釋了。”

話不投機,於是我沿那個方向去找悶油瓶。他在樹林中孤身站著,我走到他身旁,發現他閉著雙眼。我頓時把自己的呼吸也放輕,生怕幹擾了他耳聽八方的效果。我自己只能聽到鳥啼和樹葉聲,不知道悶油瓶聽到的世界會是怎樣的?

以前他還會被雜音幹擾,有了我的協助後變得更無敵。我看著悶油瓶的側臉,心想這家夥本來就那麽牛逼,以後豈不是牛逼大發了。他忽然睜開眼,我以為他有所發現,問:“聽到了什麽?”

他看了我一眼,“你的呼吸聲太重。”

悶油瓶就是個怪物,我心說只有死人才能不被他發現。如果附近存在蛇礦,那麽族群集體活動的痕跡一定會被他捕捉到。他說暫時沒發現什麽,我估測了一下這裏山林的面積,不是一兩次考察就能做到胸有成竹的,大概蛇礦在更加遙遠的位置。

然而我還是低估了悶油瓶的能力,以及問題的覆雜性。

那戶人家姓林,男主人叫林其中,平時家裏住著他和他的老母親。街坊間流傳的故事版本是這樣的,林家妹妹六歲的時候,跟著哥哥去山裏撿煤,林其中沒看住妹妹,人便走丟了。三天後他妹妹自己回到家,就坐在門口,但是整個人處於瘋癲的狀態。

瘋癲倒是其次,重點是自那以後他妹妹的身體逐漸發育,長到三十歲左右就不再繼續生長,或者說,她的身體不會衰老。聽到了這個傳聞後,悶油瓶和張海客帶著隊伍,打算前往銀川,後來因為我在四川遇到那樣的局面,他又一個人去見我,再後來就有了張海藻“跑外勤”的故事。

而在我們抵達銀川的幾天前,隊伍在山裏殺死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,這個“東西”正是傳聞中的妹妹,天上掉下個林妹妹,像一只野獸剛出籠。講完了這一通前因後果,張海客指指邊上近郊的樓房,“這家人從那天開始就沒下過樓,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吞毒自殺了。”

我目前關心的是黑飛子,問道:“聽你們那個張海藻……張海朝說,妹妹死的時候,身體裏逃出來一條蛇?”

“有手腕這麽粗,”張海客比劃了一下,“一直留在人的身體裏。”

他通篇敘述下來,提都沒提黑飛子的名字,就好像只有悶油瓶最了解過這種東西。我在秦嶺看到的那個黑飛子,歲數不大,也就三十左右。可能因為蛇在體內分泌物質,這個群體不僅神經被麻痹,還能夠讓細胞維持著新陳代謝的速度。

這套前所未有的寄生系統,可以說是破壞了自然界的基本法則。而且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不同的地域,若是人為幹涉進行生物實驗,得耗費多少時間和精力才能創造出這樣全新的物種?其中的機理,我心想要拿到一個標本才可以徹底弄清楚,便問張海客:“他妹妹的屍體怎麽處理的?”

“我們本想第二天去找她的家人,就把屍體留在了山裏。可是那天晚上山林起火,燒了個一幹二凈。”

我看到不遠處的山坡有一片焦黑的區域,火勢應該控制得很好,只燒了一小片。“毀屍滅跡。你們已經引起了對方的註意,”我說道,“這種風格我遇見好幾回了。

爺爺研究的是黑飛子背後的人,三叔懷疑的是存在隱形勢力。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,我們祖孫三代面對的是同一群人。我搶了他們供給車後備箱裏的一瓶水,漱完口,道:“你知道你們對付的是什麽嗎?”

張海客剛給隊伍發完今天的口糧份額,聽到這話笑笑道:“你比我們還懂?”

我看了下四周,悶油瓶已經進山了,他把我和隊伍留在這棟樓下。我示意張海客靠近點,然後道:“我可以告訴你們那是什麽東西,畢竟我爺爺生前研究的就是這個。但是你也要告訴我,參與03年秦嶺實驗的張家人現在剩下幾個,以及他們身在何處。”

“我相信族長已經把他知道的告訴你了。”張海客對於我的要求毫不驚訝,道:“其他的問題沒必要死纏爛打,你存在疑惑我理解,但不是所有答案都具有價值的。”

他的答案可以濃縮為一個字“略”,我當然不會甘心,便繼續加籌碼:“這個世界上知道如何對付那東西的人,不會超過五個。這東西在秦嶺也有分布,小哥最多和它打個平手,所以說就連你們族長都不一定了解真正的辦法。”

張海客瞇起眼,看著我道:“如果你們是搭檔的話,對一件事的了解程度應該是一樣的。由此看來,你真是沒有自知之明。”

“搭檔?”我好笑道:“你覺得我和他只是這種關系而已?”

張海客看了看集結在車旁的隊伍,又扭頭對我道:“你有沒有想過,為什麽你這麽遲體質才發生變化?為什麽在尋找張起靈計劃之外,還有一個尋找向導計劃?”

面對這發連珠炮彈,我反問道:“你不是已經說了嗎?不是所有答案都具有價值,小哥不可能害我。”

張海客盯著我看了好久,我本來底氣十足,但被他這麽一盯,心想不會真冒出個“族長想害你”來挑撥離間吧。張海客終於開口道:“是的,不會害你,只有他不可能害你。”

張海客此時的負面情緒不多,卻過於奇怪,不合時宜。仿佛他下一句就會說出“你願意嫁給他嗎”這樣的話來,難道還要我說“謝謝祝福”或者“來賓一律紅包三百”?

他繼續道:“還有,為什麽直到最近你才被那股勢力盯上?此‘搭檔’非彼‘搭檔’,其實是從上個世紀開始一個約定俗成的叫法。你我之間的信息差太大了,就算我把當年的秦嶺計劃一字不差地說出來,也只會帶給你更大的疑惑。”

張海客朝隊伍揮了下手,把我落在原地,開始向山林進發。想來是撬不開林家的嘴,就把重心轉移到了蛇礦的尋找上。張海藻鬼鬼祟祟地回來拿一個橘子,一面剝皮一面問:“你不來嗎?”

我能感應到悶油瓶在哪個山頭上,對張海藻擺擺手,“在野外你們是行家,我去找那個姓林的,心理戰交給我。”

這支非本家的隊伍裏雖也有體質覺醒之人,感應卻很稀薄,任務一下堆在我頭上。公事私事我還是拎得清的,本來03年的事情純粹屬於臺面上的調查,畢竟我的人權受到嚴重侵害,可是和悶油瓶好上之後,一下子有了那麽多親戚。即便那些親戚品行多麽惡劣,血緣多麽疏遠,還是應了那句話,清官難斷家務事。

我讓小滿哥等在樓下,它聽話極了,先找棵大樹方便一下,就趴在角落裏補眠。林家在這一帶因為那個不正常的妹妹而出了名,我很容易打聽到他家住在哪棟哪層。

我輕手輕腳地爬上樓,隔著門板聽見屋裏有人走動的聲音。我把耳朵貼在門上,裏面一個男人在說話:“他們剛走沒多遠。”

隊伍才走了五分鐘,這個林其中說的一點都沒錯。如果他一直沒出門,只能在家裏觀察的話,我大致想了一下方位問題,隊伍從蹲守到進山,整個過程處於樓的北邊。北面的樓墻上只有一個個小窗,站在外面的時候我就發現每一戶人家的小窗都是毛玻璃,看不清。

這樣的設計只可能是衛生間。其實也有辦法讓毛玻璃變成看得見的普通玻璃,不過一般人在廁所不會有這份閑情逸致,沖完馬桶還專門往外看一眼。所以林其中是在那個唯一的觀察點,時刻註意著張家人的動向,可見這家人真的不喜歡見外人,有很強的抵觸心理。

試想一下,自家妹妹被殺,不僅不沖出去討個公道,反而畏畏縮縮躲在家裏吃囤糧。對了,還沒有報警,搞得好像他們才是兇手似的。到底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?

然後我又聽見一個老婦人的聲音:“進山了嗎?”接著林其中答道:“去山裏了,怎麽辦?”

老婦人很輕地說:“應該沒事。”

兩個人說話雖帶著一點西北口音,但整體上普通話是不錯的,尤其在這種偏僻的小地方顯得難能可貴。聽懂這種日常對話,對我來說小意思。

據我所知,那妹妹慘死之後,隊伍就沒離開過樓下,今天是張家人重新首次進山。母子倆對山林耿耿於懷,難道還在惦念留在山裏的屍骨?連妹妹燒焦的骨頭都不撿回來,看來他們不想與外人接觸的程度達到了極點。

老婦人又說了一句:“一堆骨頭棒,什麽都沒留下。”林其中似乎仍在擔憂:“山裏的那些……”

我開始感到事實被全部顛覆,邏輯不通。屍體是家人毀壞的嗎?老婦人道:“先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。”

雖然隔著門,我也能感覺到屋裏人鎮定的表象之下藏著害怕。心中的意識是不會說謊的,這兩個人缺少悲傷的情緒,那種親人去世後該有的悲痛。就算妹妹是個瘋子,生活了幾十年,多多少少也存在一點骨肉情分,為什麽他們竟是這種反應?

人不是他們殺的,不用負任何責任,他們在害怕什麽?害怕那支隊伍有所發現?我不由得懷疑,這家人了解一些真相,並且知道得不少。假如老母親只知道女兒身子裏有條蛇,那更應該走出來和我們商量。

聽她的口吻,她所知道的那些事情,我們暫時尚未發現。不論老母親知道些什麽,她決計不是一個簡單的婦人。普通人家根本沒有理由去隱藏什麽,除非對他們產生不利。我想,自己如果貿然闖進去的話,什麽都撈不到。

我敲了敲門,耳朵依然貼在門上,就聽到林其中說:“我去看看。”他走到門前,打開貓眼,“誰?”

我故意站歪,他只能看見我的肩膀。我開口道:“聽說,你們這裏——”我故意講得很慢,假裝在整理語言,給他留有充足的時間。

林其中果然打斷了我:“沒什麽好說的。”

眼看他要走開,我才道:“你們想清楚了?你以為躲在家裏就能解決一切?”

林其中安靜下來,可能在思考,也可能在和老母親打暗號。他又問:“你來做什麽?”

我需要抓住對方心裏害怕的那個東西,於是道:“你們太被動了,事情沒有那麽簡單。要是解決不好,會產生十分巨大的連鎖反應。”

門內又傳來一陣情緒波動,果然我這話說對了。難道山裏真的有什麽東西?不就是蛇礦嗎?我並不覺得這對一戶不相關的普通人家來說會構成難言之隱。

換而言之,門裏不是正常人家。也許妹妹真的不是親生的,沒有任何血緣關系?在車上和悶油瓶討論時,他覺得妹妹體內的蛇是意外所致,現在看來,有意為之也不是不可能。黑飛子的存在那麽鮮為人知,這裏邊的兩個人什麽來頭?

我進一步道:“他們已經進山了。會不會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,只是時間問題。”

林其中在貓眼裏看了看我,我被一只眼珠打量著感到非常不舒服。他問:“你一個人?”

我肯定不能正面回答,再問下去就要圓謊了。我說道:“我自有打算。”

那老母親突然插話,“什麽打算?已經好久沒人進山了。進山的人,不會有太多的時間。”

我心想此話何解?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,一座不起眼的山包,怎會無人進入?在那一瞬間,我發現老婦人情緒裏某種成分,是以前遇到過的,還不止一次。那是在讀取信息素的過程中,所有人共同的一種情感成分。

人類的情感細分下來有無數種,絕非簡單的詞匯可以概括。我對這方面很敏感,那種獨特的感覺一下就捕捉到了,沾染了這種情感的人,背後都有講不完的故事。我對這扇門說道,“你們好好想想,我明天再來登門拜訪。”

然後我從容地下樓,慢慢繞過所有可能的監視區域,給角落裏的小滿哥使了一個眼色。我們進了山林,樹木遮蔽下,一人一狗開始狂奔。因為我的意識中裝了個悶油瓶GPS,距離也不遠,便直接找到了隊伍。

四條腿跑得比兩條腿快,小滿哥領先,看見人堆後就一頭紮了進去。等我跑過去,它在悶油瓶腳邊興奮地搖尾巴。這還是小滿哥第一次這麽高興,我隱隱覺得,不愧是我的兒子,狗和主人有著同樣的喜好,該不會以前都在和我爭風吃醋吧?

我問他們:“有什麽發現嗎?”

悶油瓶搖頭,我道:“那戶姓林的人家不簡單,藏了很多秘密,山裏不能久留。”

小滿哥跑到一旁,和隊伍搶吃的。它眼神銳利,不用親自動手,張海客就把一塊肉扔給了它。它跳躍能力驚人,在空中一咬,叼住食物,再落到地上,一個漂亮的俯身緩沖。

而悶油瓶十分專註地看著小滿哥的動作,目光都不移開。我心說他難不成喜歡看動物雜技?這不是逼我也去吃醋嗎?悶油瓶轉頭向我要雞肉幹,我掏出來給他,道:“其實用不著食物賄賂,狗和人都是你的。”

悶油瓶淡淡地看我一眼,開口卻是說正事,道:“你仔細聽它落地的聲音。”

隨後他朝著不同的方向依次扔出肉幹,小滿哥仍然以高標準動作完成表演。它接連跳了五次,跳得比人還高,吸引來隊伍裏其他人目不轉睛的視線。小滿哥跳完後呼呼喘氣,卻身板筆直,像坐在冠軍臺上一樣。

悶油瓶指了指一塊區域,道:“這下面是空的,聲音不一樣。”

剛才悶油瓶往外扔肉幹,高度是統一的。小滿哥不是普通的狗,每次起跳下落也都是同樣的動作、同樣的發力。這種情況下,我聽見的五次落地聲一模一樣,根本聽不出什麽區別。

但悶油瓶非常篤定,蹲下來用手摸了摸泥土。我踩了幾腳地面,道:“你的意思是說,下面有個空腔?可是,這土是一樣的。”

悶油瓶起身,淡淡道:“有人先打了一個水泥井,再作業施工。”

如果下面有隔層,厚度不可能小。這附近生長的槐樹不是小樹苗,林子裏發達的根系需要一定的泥土去養育。土層加上其他假定的材料層,少說有兩米,這樣的厚度,悶油瓶竟然能聽出地下的空間,我只覺得自己白長了兩只耳朵。

倘若蛇礦真的就在腳下,一定有人花了大力氣造出這個不一般的“地下室”。我問悶油瓶,“你聽到下面還有聲音嗎?”

悶油瓶搖了搖頭,神色凝重,似乎也有點納悶。活物不可能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,蛇的活動不是無聲的。這個山林給我的感覺相當詭異,老太太的最後那句話隱含著說不出的意味。我嘗試套用秦嶺的環境進行類比,可秦嶺是鬼斧神工,現在是人工制造,類比不起來。

山中若確有一大群潛伏的黑飛子,假設香港張家人能四比一,那也才搞定五個。瘋癲狀態下的黑飛子,簡稱瘋子,要是那玩意兒再來十個,結果就很不好說了。我只有一個小滿哥,它不會分身術,只能一口咬死一個,還會拖長時間。

隊伍裏打算用炸藥打開這個地下空腔,我攔住他們,“別急著下去,我找點援兵,等我十分鐘。”

然後我就漫山遍野舉著手機,找了足足九分鐘的信號,在第十分鐘打電話給車總。我心想幸好留了車總的號碼,能調來一個團的兵力。接通後,車總道:“巧了,正想找你。我要辦葬禮,你作為見證人能不能來一趟?”

我乍一聽,以為這家夥痛不欲生想要尋死,忙說你想開點。後來才明白,是給他兒子舉辦葬禮,頓時啼笑皆非。聽起來儀式還挺隆重,細節一大堆。

我揉著跑步時岔氣的部位,對他道:“先別管中式西式的問題了,你在哪裏?家裏有多少條狗?”

車總得知我在銀川後,聲音立刻變調,“你們趕緊下山。其他的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十多年前我去了那兒一次,折了我五個兒子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